第一章：失调 (第2/2页)

的无奈。

    沈决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是因为拒绝，而是因为他手掌传来的担忧对此刻的她来说是第三种无法承受的情感叠加。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试图将那GU不属於她的情感残骸从肺里驱逐出去。视野边缘发黑，耳边是血Ye高速流动的轰鸣。

    陈浩站起身，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语气是医生的客观：「共感过载。我建议你立刻停止接触任何可能引发强烈情绪反应的证物。」

    沈决没有接水。她缓缓站直身T，脸sE苍白。她重新睁开眼，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雾气，深不见底。她走到窗边，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外界的寒意顺着皮肤渗透进来，稍稍缓解她T内仍在翻腾的情绪热浪。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背後那座光怪陆离的镜像之城。中枢区的摩天楼群在雾中像巨大的墓碑，玻璃帷幕反S着彼此的灯火，构成一个没有实T的、由无数镜像叠加而成的迷g0ng。这座城市永远以最完美、最光鲜的表象示人，将内里的腐朽与空洞用一层光亮的薄膜包裹起来。

    Si者，傅振邦。一个用语言和文字为音乐世界建立秩序与标准的人。他一生都在追求最极致的和谐，却以这样一种充满不和谐音的方式Si去。

    张立伟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开口时，词语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所以？你的直觉，又感受到什麽了？」

    沈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把断弦的提琴上，声音很轻，却异常笃定。

    「他不是在杀人。」她说，「他是在调音。」

    张立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什麽意思？」

    「那把琴。」沈决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固执，「G弦是音sE的根基。断了它，琴就失衡了。凶手在说，Si者是个失调的音符，必须被修正。」

    张立伟沉默了几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怀疑。「沈决，这只是你的感觉。我们是警察，办案要讲证据。」他指了指地上的提琴，「监证科会把它带回去，检查上面所有的微量物证。我们要做的是排查Si者的社会关系，寻找监控录影，而不是在这里解读隐喻。」

    沈决知道他说的都对。在法庭上，她那些翻江倒海的感受一文不值。能将罪犯钉Si的，只有物证、人证、逻辑链。但她也同样清楚，自己刚刚T验到的那一切，那种混合了极致羞辱与病态净化的强烈情感，是一种b任何指纹都更独特的情绪指纹。

    凶手留下的，不只是现场的痕迹，更是他扭曲灵魂的回响。

    而她，是唯一能听见这段回响的人。这份天赋，或者说诅咒，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沉重的枷锁。

    「他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愤怒。」沈决转过身，迎上张立伟怀疑的目光，补充了一句更让他难以理解的话，「他在怜悯Si者。」

    张立伟的嘴角cH0U动了一下，那声轻笑短促而冰冷。「怜悯？」他反问，音调不自觉地抬高，「他把人杀了，现场布置得像个行为艺术展，你告诉我他这是在怜悯？」

    「那种净化的意志，太纯粹了。」沈决的声音很轻，彷佛在对自己说话，「纯粹到没有任何个人情绪。在他看来，Si亡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解脱。他在怜悯这个音符终於能从失调的痛苦中被解放出来。」

    张立伟看着自己这位搭档，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最终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争论是没有意义的。他永远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也无法真正理解她所承受的痛苦。

    「去车里休息。」他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这里交给我们。」

    沈决没有反抗。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糟糕。那GU源自凶手的、冰冷纯粹的恶意，还残留在她的神经里。她需要独处，需要绝对的安静。

    她转身，沉默地向门口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看窗外的镜像之城。因为此刻，整座城市都已经在她的大脑里。

    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一场以净化为名的献祭。这不是第一起了。沈决的脑中闪过前几宗悬案的卷宗，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那些同样充满仪式感的现场。她之前一直觉得缺少了什麽，缺少一根能将这些珠子串起来的线。

    现在，她找到了。

    那是一段旋律，一段以谋杀为乐句的奏鸣曲。

    而今晚，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它奏响了第一个充满不和谐音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