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归於宁静 (第1/2页)

    警车的红蓝闪光渐行渐远，音乐厅内的喧嚣沉寂下来。媒T记者被隔在外围，技术人员收拾完最後的证据，法医结束了现场勘查。巨大的厅堂渐渐空下来，只剩偶尔的脚步声和对讲机杂音。

    舞台上的聚光灯依然亮着，光圈缩小，只照着那架黑sE钢琴的一角。程聿坐在琴凳上，双手垂在身侧，疲惫地凝视着琴键。十三年的重负突然卸下，反而让他感到某种空洞。

    沈决从观众席的Y影中缓缓走出。她的脚步声在空旷厅堂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踏在程聿的心跳节拍上。她没有急着上台，而是在舞台下方停住，仰头看着他。

    「还疼吗？」她问。

    程聿低头看了看被纸巾包紮的指尖。血已经止住，但创口还在隐隐作痛。「不疼了。」他停顿一下，「或者说，疼痛变得不一样了。」

    沈决明白他的意思，她能感受到他内心那种奇异的平静——不是麻木，不是逃避，而是接纳。他接纳了痛苦，接纳了创伤，也接纳了治癒的可能。

    她慢慢走上舞台的阶梯。木质台阶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程聿没有回头，但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你知道吗？」程聿对着琴键说，「刚才弹奏那段即兴乐章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沈决走到钢琴旁边，距离他只有几步。「什麽夜晚？」

    「我八岁时，有一次半夜发烧，母亲抱着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她什麽也没做，就是抱着我，偶尔m0m0我的额头。」程聿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每个字都清晰可闻。「那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的怀抱。」

    沈决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温暖，但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後来呢？」

    「後来她去世了，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安全感。」程聿终於转过头看向她，「直到刚才。当我弹奏那段音乐的时候，我重新感受到了。」

    他们之间隔着几步距离，但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这几步显得既近又远。沈决能感受到程聿内心的波动，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矛盾。

    「程聿。」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过我的问题吗？」

    程聿想了想，然後点头：「我问你，如果发现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麽办。」

    「是的。」沈决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又缩短了一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程聿看着她，等待回答。

    「我会选择继续相信。」沈决说，「不是相信那个人，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能力。相信Aib恨更强大。相信光明b黑暗更持久。」

    程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即使可能再次受伤？」

    「尤其是可能再次受伤的时候。」沈决的声音坚定，「因为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受伤就不再相信任何人，那我们就真的被那些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打败了。」

    程聿沉默很久。他的目光在沈决的脸上停留，然後移向她身後的观众席，那些空荡荡的座位见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沈决，」他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我的Ai会伤害你。」程聿的双手紧握成拳，「梁思源说得对，我是一个被损坏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给你正常的Ai，正常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个夜晚突然崩溃，会不会把你也拖进我的黑暗里。」

    沈决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温暖的疼痛。他的恐惧不是虚假的谦卑，而是真实的担忧。他Ai她，正是因为Ai她，所以才害怕伤害她。

    「程聿，」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现在她已经站在钢琴旁边，「你知道我为什麽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吗？」

    程聿摇头。

    「因为我父亲是一名消防员。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问他，你每天都要面对危险的火灾，你不害怕吗？」沈决的声音变得温柔，「他告诉我，害怕是正常的，但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救人。因为如果我们不去，谁来救那些被困在火灾中的人呢？」

    她停顿一下，继续：「Ai也是一样的。Ai总是伴随着受伤的风险，但不能因为害怕受伤就不去Ai。因为Ai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值得我们冒险。」

    程聿看着她，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情感所取代——不是慾望，不是激情，而是深深的感激。

    「你真的不害怕吗？」他问，「不害怕我可能带来的黑暗？」

    沈决伸出手，轻轻触碰钢琴的边缘，距离程聿的手只有几寸。「我害怕，」她坦诚地说，「但我更害怕失去你。」

    这句话在音乐厅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真实。程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不是因为被Ai而震撼，而是因为被如此真实地Ai而震撼。

    「沈决，」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有太多的黑暗，太多的创伤。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学会如何正常地Ai一个人。」

    「那就慢慢学。」沈决说，「我们有时间。」

    程聿的眼中开始有泪光闪动。十三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无条件接纳的温暖。不是因为他的才华，不是因为他的痛苦，不是因为他能为对方带来什麽，而是因为他就是他。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始。」他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助。

    沈决看着他，然後缓缓伸出手。那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没有强迫，没有急迫，只是一个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