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三乐章 (第1/2页)

    第二乐章的最後一个和弦还在音乐厅的空气中颤抖，程聿的双手却没有离开琴键。他能感受到那个冰冷的音响在观众席间回荡，每一个人都被那种近乎绝望的和声所震撼。

    但程聿不再绝望。

    他抬起头，目光依然锁定着七号包厢中那个静坐的身影。梁思源在望远镜後面的眼睛已经不再温和，而是闪烁着一种计算X的光芒。他们之间的对视持续了整整十秒，十秒的寂静中，整个音乐厅的氛围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然後，程聿开始了第三乐章。

    不是乐谱上那个未完成的、飘摇不定的开头，而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战斗X的主题。他的右手在高音区弹出一串质问般的音符，尖锐而急促；左手则在低音区，用送葬进行曲般的节奏，敲响了坚实的、不容置疑的基石。这不是谐谑，这是一场审判。一场在音乐中，由学生对导师发起的最终审判。

    程聿的演奏风格发生了根本X的改变。前两个乐章中，他还保持着古典音乐家的优雅和克制，但在第三乐章中，他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愤怒。他的身T随着音乐剧烈摇摆，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力量。

    音乐中充满了不协和音，充满了尖锐的对b，充满了故意制造的音响冲突。这不是美的音乐，这是诚实的音乐。诚实得让人无法转身，诚实得让人无处可藏。

    观众们开始SaO动。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欣赏一场优雅的古典音乐会，但现在舞台上发生的更是一场音响的暴动。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些人准备离席，但更多的人被这种原始的音乐力量所震撼，无法移开目光。

    在包厢中，梁思源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这不在他的剧本之中。按照他的设计，第三乐章应该是程聿JiNg神崩溃的开始，应该是混乱和绝望的表达。但现在程聿弹奏的音乐中，他听到的不是崩溃，而是反抗。

    这让他感到了某种他十三年来从未T验过的情绪——不安。

    程聿的演奏越来越狂野，音乐的织T变得极其复杂。他的左手弹奏着一个固执的、重复的低音主题，象徵着梁思源十三年来对他的控制；右手则编织出一系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自由的变奏，象徵着他正在挣脱的意志。

    两个声部之间的冲突越来越激烈。

    突然，音乐停止了。

    不是渐慢，不是渐弱，而是戛然而止。程聿的双手悬停在琴键上方，整个音乐厅陷入了一种近乎怪异的寂静。

    在这种寂静中，一个声音响起了。

    「JiNg彩。」

    那是梁思源的声音，通过音乐厅的音响系统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观众们惊讶地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七号包厢。

    梁思源站了起来。

    他依然穿着那套剪裁完美的黑sE燕尾服，依然保持着学者的优雅姿态，但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掩饰那种近乎疯狂的兴奋。他缓缓地、从容地走出包厢，沿着音乐厅侧面的楼梯走向舞台。

    「非常JiNg彩，程聿。」他边走边说，声音通过无线麦克风传遍整个音乐厅，「你的演奏让我想起了那些最伟大的艺术家——巴赫、贝多芬、萧邦——他们都拥有将痛苦转化为美的能力。」

    观众席开始出现混乱。有些人意识到这不是演出的一部分，开始向出口移动。但音乐厅的门已经被锁上了——这是梁思源早就安排好的。

    「不要离开。」梁思源的声音变得更加威严，「你们即将见证艺术史上最重要的一刻。程聿即将完成他的杰作，而你们，将是唯一的见证者。」

    程聿依然坐在钢琴前，但他的身T已经完全绷紧。他能感受到沈决在观众席中的紧张，能感受到隐藏在人群中的便衣警察正在准备行动。但他也知道，任何轻率的动作都可能导致灾难。

    梁思源已经走到了舞台的边缘。他停下脚步，转向观众席，张开双臂。

    「nV士们，先生们，」他开始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热情，「你们今晚见证的，不是一场普通的音乐会。这是一场净化仪式，一场艺术的重生。」

    观众席中的SaO动更加明显了。一个穿着珍珠项链的中年妇nV站起身想要离开，但发现最近的侧门已经无法打开。她开始用手掌拍打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其他人也开始意识到他们被困住了，低声的惊呼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

    在第十二排，沈决依然保持着静坐，但她的右手已经悄悄移向腰间的配枪。她能感受到周围人群的恐慌在迅速蔓延，但她更能感受到程聿的情绪变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感知到的冷静和计算。

    梁思源转向程聿，眼中流露出一种扭曲的慈Ai：「我亲Ai的学生，我最完美的创作，你已经走过了漫长的道路。从那个在大学课堂上闪闪发光的天才，到警队中备受推崇的侧写专家，再到经历创伤後沉寂的学者——每一步都是我JiNg心设计的旋律。」

    程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微颤抖，但他没有说话。他能看到梁思源眼中那种近乎父X的满足感，那种创造者欣赏自己作品时的陶醉表情。

    「你知道吗，程聿？」梁思源继续说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内心的音乐。那是如此纯粹，如此充满潜力，但也如此需要...调律。」

    他开始走上舞台，每一步都踏在节拍上。他的燕尾服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光，衬托出他银白sE头发的光泽。

    「你看，世界充满了不和谐的音符。」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手势开始变得夸张，「那些庸俗的评论家，用他们肤浅的见解W染着艺术的纯洁。那些嫉妒的同事，用他们的偏见阻碍着天才的发展。那些无知的大众，用他们的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