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拉锯(8) (第1/1页)

    难道也因如此，他心底才会产生了逐渐加深的不安吗？

    可是这明明仍旧没有改变什麽，她还是如此无助，至少绝不足以到能够反抗他的程度，她难道还能拿他如何？

    她难道还能够逃离开吗？

    那麽，他到底又是为何会感到害怕？又是在害怕些什麽？

    似乎是直到她向自己质问的瞬间，才恍然间真正地看明白。

    也恍然惊觉，她说的……或许才是正确的，不，应该说，那也才是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价值和理由。

    他们本来就是政治联姻。

    在那之上，他难道还想要获得的更多吗？

    而确实就如同她所说，当一旦有了别的能替代联姻、也能达成目的的做法时，她要走，又为什麽不行？

    可是她怎麽能够离开？她就在这里，好像已是如此自然的一件事。

    自然到让人根本无法想起背後的任何目的，明明是最理应记住的事情，竟在无形中被忽略。

    彷佛本该如此。

    她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夫人。

    这也使他同时间诧异地发觉——她分明是个来联姻的公主，是个理所当然随时都得加以提防的对象，可是当他察觉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无法对她有所戒备。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已然没有了选择。

    这样的发现也使得塞德里克不得不略感到有些惊慌。

    同时间也不得不因而感到痛苦，因为她所说的控诉也都是真的。最一开始确实是以「最适切的婚姻」为理由，而将不知情的她给卷入。

    而他竟然在连她的这种想法都还不清楚、甚至连自己都抱持着有些捉m0不清的态度在面对她时，还一心希望她能够情愿留下，也以为彼此间的隔阂能自然地随时间消弭，确实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就算是自己自作自受，他也无话好说。

    所以昨晚，他才会那样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如果那便是造成她如此难受的理由……也无怪乎她总是想方设法的逃躲。

    从昨晚到今天，即便在办公的时候，他的脑海却总是浮现出她那张流着眼泪的脸庞，无时无刻，导致他几乎连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即使他始终认为她是相对无助且脆弱的那方，但哪怕一次，他其实也不曾见她流泪过。而昨晚她在迫不得以的情况脱口而出的那些，即便嗓音细小且语带哽咽，在他听来，却没有b它再更为严厉的指责了。

    他无法忍受看到她的泪水。然而，那却竟也是她少有地、毫无闪躲直面向他，至少那些全是真的，毫无虚假。她所说，就表示她真是这麽想的。

    她说她从来就没能拥有过选择的机会。

    会感到如此疼痛与难受的一部份理由，或许是因为知道那全是自己一手造成，而他竟是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

    她对他的恐惧是如此明显。

    她说她没有得选择，那麽他呢？

    塞德里克知道他确实不该再强迫她做出任何事，但如果她最後的选择仍是想要离开，他难道就真能这样放她走吗？

    是直到方才再次看见她坐在自己面前，她抬起眼，目光望向他的那一刻，原先的犹疑与焦虑，竟都登时像是不曾存在过。

    彷佛连原先的不确定都让人感到可疑。因为从最一开始，本来就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只要她在这里，那便也已经足够了。

    塞德里克终於明白了原来自己所想要的究竟是些什麽，而且也别无选择。

    想要她就这麽留在这里，自己身边，哪都别走。

    而既然原先的政治联姻已不再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且成为了被她所厌恶的束缚。

    那麽，就只需要再重新编造出一个、使得她也不能够拒绝，只得继续留下的理由就可以了。

    只要能想尽办法牵扯住她……

    午後流金般的yAn光仍旧充斥着整间办公厅，尚未有褪去的迹象，这个时节的日照时数，似乎也逐渐拉长。

    夏日已经正悄悄地来临。

    他以手背覆在眼睛上方，遮掩住略有些刺眼的光线。

    他又一次想起了她那双看上去总是泛着柔和的淡褐sE眼睛，和眼底晶亮的光。

    他想，他或许还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够适应，这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甚至难以控制的感受。

    嘴角只是略微斜g起一抹看似上扬的弧度，他像是有些自嘲般地笑了。

    他其实卑劣地要命。

    而或许一直以来，他也就是这麽样一个人。

    当天晚上，瑟琳娜照旧在她洗漱完毕後，来到她房间为她进行最後的打理，寻常地宛如前一晚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如果忽略掉她时不时探看起自己脸sE的目光不算的话。

    而当保养工作也终於进行到了尾声，只见自己的贴身侍nV扭开了一罐看似装着什麽药膏的瓶盖，捻了一点後便往她的脖颈处开始轻缓地涂抹。

    「这是什麽？」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奥黛莉亚最後还是出声开口探询。

    然而瑟琳娜却露出了一脸b她还要更茫然的表情。

    「是管家先生拿给我，据说是大人吩咐要我为您涂上的药膏。」她睁着一双眼睛，透过面前的梳妆镜望向她，「听说是因为您受伤了……您自己不知道吗？夫人。」

    要不是因为她的提醒，自己还真的差不多已经快要忘记这回事了。想起昨晚的事件，和阁下今天在办公厅的行为……奥黛莉亚的手也不禁触上脖颈，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和羞赧，脸sE也略微红了起来。

    看着低着头开始摆弄起桌上饰品的夫人，虽然瑟琳娜其实也还没真正弄清她和大人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麽，但……在憋了好一会儿後，最终还是没忍住，只好怯怯地出声问道：「所以、那个……夫人您……」

    抬起眼，便看见了自己贴身侍nV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顿了下後，奥黛莉亚微微地弯起一抹笑，「放心吧，我不会再那样莽撞行事了。」

    「对不起，这一两天让你为我担心了吧？」

    「夫人……」回以她的，竟是一道看起来都快泫然yu泣的目光。

    她又略有些无奈地笑了。其实以瑟琳娜一直以来AiC心的X格，这几天肯定也很不好受，平白地承受了不少惊吓和压力吧。

    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对不起她。

    而确实就如同她自己所承诺的那般，她暂时，都不会再去思考到底该如何逃跑这回事了。

    虽然看上去结论都是她将会继续在这个地方留上好一阵子，如同她初次来到萨班时那样，然而这次，却是缘於她自己的决定。

    如果，从现在起真的能如她所愿，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也能不再有那麽多顾忌、可以任意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那麽，继续留下，或许也不是不可行。

    只不过这次，她所选择的，便将会是和以往有很大不同的道路。

    不再那麽消极，而是真正积极地承担起她「身为公主、身为他的夫人」本应承担起的责任，即便只是尽量维持住两国间的联姻，而选择和他建立起合作。

    这会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这麽做……又是否真的会有所不同？

    看着被瑟琳娜摆回梳妆台上的药膏罐，奥黛莉亚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了瓶盖上方。

    对於她确实能自由行事、如愿地进行一切想要做的……关於这点，她应该还是可以信得过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