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第2/2页)

怦地乱跳，简直像要从喉咙里蹦出去。

    做了几个深呼吸，巫禾缓慢地爬起，在床上呆坐了一阵，感到血液回流到冰凉的手脚。摸索着拍亮顶灯，时间是下午3点。

    外面应该阳光正盛。但他不愿意拉开窗帘，总觉得对面仍有个漆黑的镜头，像放大的眼睛一样窥视他的生活。想到这里又是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巫禾给房东发了微信，还是决定搬走了。

    这些天真是坎坷。

    巫禾那天从派出所回来，打开家门听见有雨，然后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漂浮，拖鞋从他面前游了过去。

    猫笼子的门敞着，黑猫就躲在床边柜的背后，弓着背竖直耳朵，全身的毛都炸了，仿佛不认识他，一个劲儿地哈气。

    看来李指南的确喂了猫，却忘了关紧笼子。

    巫禾不知道猫是什么时候打开了水龙头，总之现在水已经积到了脚脖子。猫咪怕水不敢下床，几天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没等他将这片废墟处理干净，楼下的邻居找上门，说漏水泡坏了他家的吊顶，要求赔偿。

    而早在邻居亲自登门之前，他就已经通过物业状告了房东。这次上门，房东是跟着邻居一起来的，巫禾偷养宠物的这件事也彻底暴露。

    房东仍愿意租给巫禾，前提是提高租金，以及必须赔偿他的损失。

    巫禾两头赔罪，四处道歉，总之先将这事压下，准备先去上班，到下个双休日好好处理。

    没想到公司却也待不了了，不，他其实早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先斩后奏的请假在顶头上司眼里就是旷工，他感到遭受挑衅，这下子理所应当把巫禾放进了裁员名单，他只是个新人，N＋1也赔不了几个钱。

    巫禾不是多么热爱这份工作，却也让突然的失业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急着用钱，却丢了工作，这可怎么是好啊。只好把工作两年的全部积蓄都赔了出去。

    然后，巫禾就彻底闲下来了，有的是时间凝视自己。

    他讨厌这种状态，一个人待着，即便电脑里整天地播着喜剧，他也总是无端地感到害怕，有时觉得门好像突然打开了，就整夜睡不着觉，胃口也变得很小。或许是不见天光让他作息紊乱，也或许是他无法面对一个被摧毁的自己。

    已经有些日子，他发现自己不再有晨勃，也很难硬起来。然后他就想起最后一次勃起，是李指南用嘴帮了他。再然后，巫禾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他像个受虐狂，哪怕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怎么想，巫禾仍然感到很丢脸。

    不要待在这里了吧。巫禾难过的时候，就仿佛退回了过去，变回一个孩子，想起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好想回到mama身边去。

    巫禾没有立即行动，他首先还是压抑了真实的念头，企图靠自己渡过难关。他求助朋友，希望能借住几天。这样他就可以找几份日结的工作攒点足够租房的钱。

    这个朋友在不久前还是他的同事，两人的关系要说朋友恐怕不算，更像是饭搭子，总之有他在巫禾就不会落单，反过来也是一样。

    朋友爽快地答应了巫禾，还说给他铺好了床，尽管去住就好。

    可是等到巫禾坐在了他的客厅，朋友的女友却毫不知情地回来了。巫禾这才知道，朋友对他的女友采取了一种，跟他请假时候一样的策略。

    应该是这一点惹恼了他的女友，巫禾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而不是路边的一只猫狗，况且就算是猫猫狗狗，不经同意地带回家去恐怕也要惹祸。

    巫禾在饭桌上感受到两人之间风雨欲来的压抑，很识相地主动离开了。

    还是回mama身边去吧，巫禾给自己鼓劲，回去就搬空了出租屋，把捡来的猫放回它原本的地方去。

    “实在是对不起了。”巫禾最后一次撸了撸小黑猫的下巴，果不其然被咬，笑着抽回了手，“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巫禾把小猫全部的家当都放在小区楼下的一家宠物店门口，把笼子放在人流最多的地方，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把笼子拎走，至于那人是医生还是它的新主人，他就说不准了。

    巫禾找了一家物流公司，将行李全部存起来，自己就只背着一个双肩包。他来的时候是这样来的，走的时候仍这样走，竟有些不安心似的。

    巫禾也不知道，他的生命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本不必要的东西。

    在回家的飞机上，在万米的平流层，巫禾贴着舷窗，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收留他两年的城市。眼前还隐约地浮现了一下，那个叫李指南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