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1页)

    “玩了？”

    啊？玩什么玩了？

    我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他在问什么，主要我没想到对情事如此豪放不在意的苏皓鹤，在问我话时说法竟会如此含蓄婉约。

    我撒了谎，我觉得有必要，我不能告诉他我连人家的嘴都没亲到，我要脸，于是我说：“玩了。”

    苏皓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角牵扯一下，看不出来是要夸我还是要骂我。

    苏皓鹤一直是挺矛盾的人，每天早上他都会让我来决定晚上吃什么，但是我说了他又不听，就比如这一顿，我说我要吃绿色的菜，结果还是黄色的土豆。

    一开始我还会因为这事和他打架，然而，打不过，被他压住腿和胳膊按在地上，他还揪住我脸颊问我，“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奶奶的毛线球！！

    我和苏皓鹤从不会因为一件事情交手超过三次，仅限于这三次里我一次都没能干得过他的情况下，事不过三是他身体力行教会我的道理，三次都干不过，那是真的再没商量的余地。

    我以为话题就此打住，就扒拉着土豆专心吃饭。我家饭桌上一般不聊天，这不是规矩，是默认。因为我俩不止一次在饭桌上打起来，然后我饿肚子，他也饿肚子，两人饿着肚子滚一块儿睡。

    总之，聊天影响食欲。

    等到一整盘土豆块都被我霍霍光了，苏皓鹤拿大铁勺给我盛了一满碗的土豆汤，勺壁与碗沿想碰，砰嚓一声响，他给自己也盛了一满碗，捧起来，小口吹去汤面热气。

    他镜片上朦胧着一层厚重的雪雾，我看了替他难受，站起来弯腰摘下他眼镜。

    苏皓鹤的眼睫毛粗长浓密，比涨潮的海水还要卷曲，看起来就很柔软。我顺手摸一把，勾起眼镜冲他露笑，“不用客气。”

    潮水颤抖，苏皓鹤的嘴唇是水润润的红，我向他凑近，寻思着要不然趁现在亲一口算了，反正我只是想亲他一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我还没行动，苏皓鹤按住我凑过去的脑袋，睫毛尾从我下眼睑刮过，好痒。

    “苏岁绵，zuoai的时候，你是cao…攻还是受？”

    他说话时热气扑在我脸上，比下眼睑那块皮肤还要痒，还热。

    “攻。”

    其实我不知道攻受分别代表着什么，毕竟我又没做过，我只看过，我看的时候苏皓鹤又不会当场给我讲解，他只会问我出不出去。

    体位不就分为上下，cao与被cao，攻受又是什么玩意？

    不过我既然撒谎就不能露破绽，他先问的攻，那就攻好了。

    苏皓鹤眯起眸子，他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或许是看出了我在撒谎，他捏住我下巴，追问我：“戴套了吗？黑市，有卖套的吧？”

    啊……传说中的安全套，我哪有钱买？

    我从善如流的狡辩，“他戴了。”

    苏皓鹤估计是信了，他拍着我脸颊，一字一句沉着嗓声同我道：“岁小绵，不要随便和别人睡，你可别被骗了，染一身脏病回来。”

    我攥住他掐在我下巴的手指，学他压住声调，一字一板的将话还给他，“苏皓鹤，注意一下你的控制欲。”

    苏皓鹤没再说话，我还想亲上去，他把我按回去，扔了筷子回屋去了，将门摔得震天动地。

    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懵，不知道苏皓鹤在闹什么脾气，心里不爽咋不和我打一架？

    男人的心思可真难猜，我骂咧咧的大口干了土豆汤，连同苏皓鹤的那碗一起，然后赶在供水时间停止之前洗干净碗。

    苏皓鹤没我迟早活不下去。

    我和苏皓鹤睡的是同一间房，我离不开他，上下铺是我对他做过的最大让步。

    苏皓鹤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八岁那年把我拉去市场和别人换吃的。

    末日八十三年，人类早就不是人类，末日将人类的善与恶放大到极致。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热，我颈部被铁链拴住，浑身赤裸的站在人群里，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拽住我胳膊，捏起我下颌，向周围那些即将可能成为买家的顾客展示我的皮rou。他说我年轻漂亮，皮rou鲜嫩，无论是买回去作预备粮还是当玩具都是回本的，但从天亮站到天黑，没有人愿意买我回去，因为他们嫌他要价高，又嫌我年龄大，还不是个女孩子。

    最后他饿的受不了，掏出那把砍过我哥的刀，像对待我哥一样，把我按在角落里想从我腿上割块rou下来。

    苏皓鹤就是在这时扑了过来，他用两袋面包和三块巧克力，以及他的全部积分换下了我。

    末日不认钱财，只认积分，但偶尔连积分也不认，认刀认枪靠抢靠杀。

    后来我问苏皓鹤，市场里有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买了我？

    他说整座市场，就数我叫的最惨。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遇到最走运的事情居然是靠我的嗓门挣来的。

    我和苏皓鹤睡过墙角，挤过水沟，躺过礁石，所有不能睡的地方都睡过，可是我们连大街都不敢睡，末日里疯子太多，我们很多时间只能抱着对方取暖。

    我是被人类抛弃的筹码，被神明抛弃的赌注，我被父亲卖给他，他担负起养我的任务，他就是我父亲，于是我又有资格重新回到赌桌。

    再后来，苏皓鹤进白塔打杂，我们终于有了床，可我再也离不开他，我们夜里还是一起睡。

    所以不管苏皓鹤在闹什么脾气，我得进去睡觉。

    我推开门，屋里灯光敞亮，苏皓鹤背对着护梯蜷缩在角落里，我不清楚他有没有睡着，轻手轻脚跨进来，阖上门。

    苏皓鹤像是背后长了眼，我关好门刚转过身，就被一道阴影怼到墙上。

    “做什么？”

    苏皓鹤勾起我下巴迫使我抬头仰视他，他下巴蹭在我额角，且越来越低。

    我眼神愈渐明亮：难不成…是要吻我啦？！！

    amazing！！！简直是受宠若惊！

    我眼巴巴的望向他，苏皓鹤大半张脸庞被光影覆盖，鼻梁高挺，唇色暗红，下颌曲线清晰立体，喉结似被光烫着般上下滚动频率过快，他手臂环在我腰间，胳膊上的肌rou硬得我戳不动。

    我在期待尝他的唇。

    可惜我正期待的唇仅蹭了蹭我脸颊便离开了，确实蛮柔软的。

    苏皓鹤松开我，转身走到桌旁捏起小瓶子酒精，瞳仁乜过我，命令道：“过来，我给你重新处理伤口，要不然等感染难受了又要来找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