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 (第1/1页)

    高三的毕业公演《安蒂冈妮》最後一场，终於落幕。

    灯光渐暗，舞监喊完「灯暗」後，剧场陷入短暂的静默。颜予安站在侧台，眼眶泛着泪光，手紧紧握着剧本——那是整整一年的心血。

    「让我们欢迎本出戏的导演——颜予安！」

    掌声瞬间爆发，她深x1一口气，穿着黑衣黑K冲上舞台中央。当她双手举起的那一刻，观众席的欢呼声像cHa0水般涌上来。

    剧场喇叭里传来行政统筹的声音：「虽然这出戏过程中历经不少cHa曲，但颜导始终坚定地带领全班走到最後，感谢她这一年来的付出——」

    她听不太清楚，耳边嗡嗡作响。只是下意识地将双手放下，朝观众深深一鞠躬。掌声未停，她再次起身，对着控台鞠躬，再转身向所有演员鞠躬。那一刻，全身都起了J皮疙瘩。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以导演的身分完成一场对外公开的舞台剧。虽然排练时一波三折、中途换角、甚至自己的情绪一度失控，但她还是做到了。

    安全下庄！

    「会客时间十分钟，大家加紧脚步跟亲友拍照唷！」行政统筹再次叮咛。

    颜予安走出剧场，第一眼就看到她爸，还有推着他的小阿姨。

    「爸、小阿姨！」她快步跑向他们。

    「予安，你真的好bAng！阿姨看得好感动，最後一幕nV主角也很动人。」

    「谢谢阿姨，好险没有让阿姨失望。」

    她把目光向下移，看着她爸。

    他露出赞许的表情，说话时有点哽：「很好看。」

    简短三个字，却让她的眼眶瞬间盛满了泪。

    「……谢谢爸，会不会累？」

    「不累，等等就回去睡觉，你小阿姨会帮忙。」

    她转头看向小阿姨：「麻烦小阿姨了。」

    「不麻烦，」她连忙摆手：「你也很辛苦，好险你有坚持下去，我们家安安长大了。」

    「家里的钱还够用吗？要不要小阿姨汇给你？」她补充一句。

    「够够够，谢谢小阿姨。」

    自从她爸出车祸後，小阿姨就一直用一种很小心翼翼的方式在帮助他们。她很感激，但她知道不能一直靠着别人的施舍活下去，所以她早就打算公演结束的隔天开始，就回去原本打工的餐厅继续上班。

    没有寒假、也没空好好庆功，对於一个高三nV生来说，确实挺惨的。

    没关系，能顺利演完公演，她已经很满足了。

    「那我就先带你爸回去了喔，等等你回家也要注意安全。」

    她挥挥手，看着小阿姨推着她爸的画面，伸手抹去了眼泪。

    「小安。」

    还沉浸在感动的情绪里，身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许聿森顿时晃入她的眼底。他戴着口罩与鸭舌帽，气息低调而陌生。

    当时的她还不明白，他为什麽要把自己藏起来。

    「你怎麽会来？」

    「我想来看看大家。」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卷起她的长发，也把藏了半年的回忆吹来。

    「……你爸怎麽了？」

    「没怎麽了，受伤而已。」

    「是工作受伤的吗？」

    她眉头微皱，不悦漫上眼角。

    「……事到如今，再问这个有什麽意义？」

    他沉默了，眼睑垂着。

    而她继续说道：「如果你没有真的想关心，就别问这种问题了。」

    「你误会了，我不——」

    「你来看公演，不就是想看看被换上去的男主角演得怎麽样吗？」

    「啊，还是其实是来看我的笑话？看我会不会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崩溃？看我怎麽把你丢的烂摊子收拾乾净吗？」

    「小安，不是这样……」

    许聿森终於抬起头。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倔强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大吼，是因为不甘；歌唱b赛嘴巴说着要退赛，最後还是坚持着唱完；他爸撞他房门的时候，他紧握拳头，躺在床上看起来愤怒。

    但此刻，她看不透他。

    他的眼神黯淡、沉郁，带着疲惫与一种说不出口的孤单，甚至有那麽一瞬间，她竟看见了一丝无奈。

    许聿森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眼睛本该一直发着光的。

    这让她不知道该怎麽继续指责下去。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晚。自从科主任宣布许聿森休学後，他就跟Si了没两样，她以为那些情绪早已平静，却又在此刻，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

    「……我很懦弱，对不起。」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许聿森——陌生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

    可偏偏，她把整段高中最明亮的记忆，都留给了他。

    「半年不见，就这句话吗？」

    「大家，准备集合拆台罗。」行政统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如果你现在不解释这半年你去哪，我以後也不会听了。」

    许聿森捏紧拳头，犹豫许久。

    最後终於鼓起勇气开口：「我家最近——」

    「门口集合！」

    当下嘈杂了一瞬，话到嘴边化作一阵挟带远处嘻笑的风声。

    「……好啊，好。」颜予安笑了，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受伤，但愤怒b较多：「……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

    小安掠过他时，阵阵茉莉花香扑进他的鼻腔里。

    ??

    颜予安看着车窗外飞快转过的街景，一排排大楼仍灯火通明，刺得她额角发胀。

    她撇头看向身旁的人。

    许聿森就连沉默的表情，都跟十年前一样，而十年前没解释的东西，也搁置在那。

    「会累吗？」

    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搭在排档杆上，视线仍停留在前方。

    「还好。」

    「那我们去吃宵夜吧。」

    「嗯？不要。」

    「你不是不累吗？」

    「……这什麽逻辑？」

    「我会付加班费。」

    「不是，不要以为你给钱我就会答应——」

    「我们顺便讨论一下今天拍完的画面，还有明天的拍摄内容。」

    又来？这人满得寸进尺的。

    「不准给我用这招。」

    停红灯时，他撇过头看着她：「其实，我最近在写新歌，我想请你把写歌的过程录下来。」

    「……听起来是满不错的。那明天录音完拍吗？刚好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可以啊。」

    她点点头，打开相机，看了眼今天拍摄的素材，忽然灵机一动：「对了，等等可以顺便跟你要一下〈予你〉的歌词吗？今天录音的时候听不太懂，也许我之後可以用歌词做个意象。」

    「好，那我等等给你。」

    她很不愿意承认，这十年来，自己一直在等他再次出现。不是在广告看板，不是在娱乐版头条，而是以阿森的身分，真正站在她眼前。

    「那你要不要一起吃宵夜？」许聿森又追问。

    「……好啦。」

    他离开以後这几千个夜晚里，只要月光透过窗帘落进来，她就会想起他。有时气得摔枕头，有时哭得喘不上气。

    但每一次，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们再遇见，会是什麽模样呢——

    会不会像迟到十年的Ai，还藏着暗流涌动？还是会像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假装从未认识？

    她想过百百种再次遇见的情况。

    唯独没想到，当她真的再次遇见他时，他有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