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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沉抱起白津遥才发现,白津遥在细细发抖,浑身沁满冷汗。 严沉打开热水阀,放着白津遥进浴缸,等他发冷的身子被热水捂热,面颊泛出很薄的血色,才把他从水里抱出来,擦掉水珠,吹干头发,拿浴巾裹着抱到卧室床上。 打开衣柜找睡衣时,严沉的目光落向角落,忽地停了停——角落的置物盒里,多了两瓶安定类药物。 他收回目光,取出睡衣合上柜门。他先给白津遥穿好上衣,一颗颗将纽扣系好,又半跪在床边,给白津遥穿内裤。严沉黑眸狭长、嘴唇很薄,是一种清俊又寡情的长相,很难想象能够细致照顾他人。而当严沉如此照顾人时,又很难想象,他到底怀抱怎样的内心情绪。 当严沉托起白津遥的臀,要把裤腰提好,白津遥忽然打了个哆嗦。 “是我。”严沉脱口说,拍了拍白津遥的后腰。 被严沉轻轻拍着,白津遥紧绷的躯体放松了几分,乖顺地让严沉给他穿好衣服。 给白津遥盖好被子,严沉起身要走,衣摆忽地被攥住了。 严沉一顿,转头看向床上之人。 白津睁着褐色的眼睛,静静看他,眸光在睫毛落下的阴影里涟漪般摇晃。迷惘的,不确定的,像生长停滞的幼儿,藏在成年男子体内。 严沉失神一瞬,听见自己说:“我不走,只是关灯。” 白津遥仍没松手。 严沉静了静,反握白津遥攥住自己衣摆的手,一言不发地捏了捏,充满安抚意味。 白津遥手指松了力。 严沉走去关灯。失去灯光照明,房间骤然昏暗。 严沉依言没有离开,重新走回床边,床垫一陷,他也躺了下来。 白津遥蜷起身体抱住严沉,手臂攀住严沉脖颈,把脸埋入对方肩头。严沉僵了几秒,也把自己的手落在他瘦削的背部。 白津遥无声地蹭了蹭严沉肩膀,紧紧抱着他,直到睡意造访。 月光隐没,夜色坠落,房间悬浮在一片黑暗的河流里。 怀中男生的呼吸逐渐轻缓。 严沉却异常清醒、了无睡意。 ——其实,他不是接到电话时恰好赶来,而是更早之前,就站在了楼下。 进小区时,一辆开得很不稳的越野车进入他视线。那辆车直通通撞上护栏。车门刷地推开,董泽俞从驾驶室跳下来。 董泽俞绕到前头,抬腿踹了几下自己撞得变形的车壳,又来回走动几圈,不知道要做什么,骂着脏话,发狂拍打后视镜,重重一掌,直接把后视镜打烂在地。 怒意这才消退几分,董泽俞手插裤兜,摇摇摆摆朝前走去。 想必磕了药,状态暴躁又亢奋。 严沉默默跟在后方,见董泽俞进了白津遥所住的楼栋。严沉站在楼下,仰头望向白津遥家的阳台。阳台面向小区,客厅灯光未熄,透过纱帘映出一片微弱黄光。 白津遥在等他过去?白津遥知不知道,他等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董泽俞? 要是知道董泽俞,应该不会开门吧。 夜风吹来,严沉盯着亮灯的房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徐意出事后,他执意读A市的大学,就是为了查明徐意跳楼的真相。当他得知徐意因遭受霸凌而羞辱自杀时,怒意如同冷火烧遍四肢百骸。 他会为徐意复仇。 他先是解决了那两个跟着董泽俞的走狗。一个人的汽车被他改造刹车系统,那人半夜酒驾飙车,汽车撞上电线杆,捡了一条命却沦为瘫痪。另一人被他关在黑屋里,割破手指,放开旁边的水龙头,在黑暗里不停听水流声,却以为自己身体在流血。不到一晚那人就被臆想的恐惧吓得神经失常。 现在,他终于等到董泽俞回国。为了引董泽俞回国,他不惜以白津遥为饵。 只要让董泽俞知道,自己当初被狼狈弄出国,很大部分是白津遥的“功劳”,董泽俞必定回国。 解决掉董泽俞,他才会处理整个事件里,试图隐在暗处、独善其身的最后一人。 ——徐意的异母哥哥,白津遥。 而这个人,此刻正睡于他怀中。 严沉眸色幽幽,如暗夜里的海面,翻滚不明的情绪。 白津遥给他打电话时,手机在他手里拿着,第一声铃响起他的视线就落向了屏幕。白津遥的名字在上面闪烁,他并没有接听。 真蠢,董泽俞找他也开门,哪个男人半夜找他都给开门吗? 严沉憎恨又厌烦地想,这么蠢的人,何必轮到自己动手?黑吃黑、恶吞恶,无论董泽俞对白津遥做到何种地步,都是白津遥自作孽的恶果。 铃声持续响起,一声急过一声,似乎认定他一定会去救他。为什么蠢到产生这种错觉?严沉一阵心烦意乱,终究还是接通了电话。 夜风乍起,他握着手机没出声。 白津遥的抽气声又重、又乱,鼻音nongnong地问严沉在哪里,话没说完啪哒一响,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一瞬间,紧绷的弦在严沉脑海断裂。所有理性的步步为营都被非理性的力量轰地推倒—— “不要,”怀中之人颤了颤,“不要……” 严沉以为他醒了,淡淡说:“不用怕,董泽俞不在这里。” 白津遥似醒非醒,隐约听见这句话,喃喃说:“他看到了……” “就算看到也不要紧,”严沉想起他踏入房间时,白津遥差点被强暴的场景。他眼神自己都没察觉地暗下来,指腹沿白津遥皮rou单薄的背脊摩挲,一字一顿道,“他很快就会消失了,我是说,彻彻底底消失。” 因为那个声音的保证,白津遥心绪安稳许多,再次昏睡过去。 凌晨三四点,又不安稳地梦呓起来。 严沉以为他还在害怕董泽俞,手指拢起他头发揉了揉,低低说了几句话。白津遥摇摇脑袋,焦急说:“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都跟你说了啊,那些视频我让他们删掉了……我只想要你跟你妈不要再出现,我没想过逼死你……徐意你不要跳下去……” 落在白津遥头发里的手停住了动作。 不知对方为何停下,白津遥心神不宁,意识半陷在梦里,浑浑噩噩,只剩死死抱住那人,如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 严沉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任其抱着自己,许久,慢慢搂紧白津遥,高挺鼻梁蹭过对方发丝,姿态亲密至极,嗓音却暗哑发冷:“白津遥,无论你的主观意愿如何,徐意被你跟那几人伤害,沦为不生不死的植物人,是无可争议的现实。” 白津遥被一场梦魇困住了。 他置身空荡荡的天台,潮水从四面八方漫入,灌入裤管,一点点上升,沿膝盖、大腿、腰部、胸膛,要把他吞噬。他绝望惶然,朦胧中见到一个身影,张大嘴巴呼救。可是,无论他怎么呼救,那个身形总是纹丝不动,置身翻涌起伏的潮水外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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