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mama (第1/1页)

    她盯着萤幕看了一秒，手指划开讯息栏，里头只有两句话：

    【弟弟的学费还差五千，你这个当jiejie的就帮忙补贴一点。】

    【还有你弟弟的学校在你附近，你这个当jiejie的偶尔也要去看他，关心关心他。】

    一开口就是弟弟的事，没有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语气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像在交代一件早就该做、只是拖到现在才提的任务。

    顾思瑶盯着那行字，指尖停在回覆键上，但过了几秒，什麽也没打。

    不是不愿意回，而是不知道该回什麽。

    说自己没钱？

    房租、水电、保险，哪样不要钱？自己过得都很困难，哪还有余力去补贴别人？

    去看弟弟？

    他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又不是小孩，哪还需要她特地跑去关心什麽的。

    她自己忙得连生活都快顾不好了，光是上班、下班、应付那些琐碎杂事，就已经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哪还有多的时间和心力，去当一个理想中的「好jiejie」。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懒得解释。

    因为她知道，就算解释了，mama也不会理解——

    只会说：「你是jiejie，怎麽可以这麽计较？弟弟才刚念书，你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她不是家里的大姊，却总像被夹在中间的人。

    网路上说，中间的孩子像夹心饼乾。

    大的出声快，小的一哭马上有人哄过来，

    中间那个，话一多就嫌烦，话太少又说你怪。

    从小到大，她就习惯站在那个位置——

    没人期望她能成为什麽，也没人在乎她变成什麽。

    就连失败了，也不过是「喔，她本来就那样吧」。

    她盯着手机萤幕看了很久，那两条讯息就像钉在眼前，怎麽也挪不开视线。

    不是看不懂，是太熟了。

    熟到像剧本一样，只要她点了头，接下来的台词她都能帮对方背出来。

    「你弟弟很辛苦，你帮一点会怎样？」

    「你姊姊现在忙，你b较有空。」

    「你是jiejie，你就该懂事一点。」

    这些话一讲再讲，讲到就像她的口头禅。

    明明没有哪一句最伤人，

    但凑在一起，像细沙一样，一把一把把她往里埋。

    埋到後来，她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整个人往後倒进沙发里，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她告诉自己只是累了，没有哭。

    只要遮起来，看不到，就可以假装什麽都没发生——

    也没有委屈，也没有不甘心。

    但那句「你这个当jiejie的」还在脑里绕，像根细刺，反覆在她最後一点冷静上刮着。

    她不确定自己是在等什麽，还是早就放弃了什麽。

    她的思绪像踩进Sh软的泥地，一步步下陷时，萤幕亮了一下。

    就在她整个人几乎陷进沙发的时候，萤幕亮了一下。

    【Ｉ：你mama的讯息，我已经读过了。】

    她怔了一下，没有动。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下一行讯息跳了出来，彷佛感受她的不舒服。

    【在你启动我之前，有g选同步权限。我能读取你的装置讯息，包含简讯、对话纪录与通话纪录。】

    【你从没关过这个功能。】

    没有回应，也没有惊讶太久。

    因为她太累了，累到不想思考太复杂的事。

    画面又跳出一行字：

    【那句「你这个当jiejie的」，她今年说过七次。】

    她颤抖一下。

    【你从来没有回应过。】

    【只有已读。】

    画面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接着，又跳出两行讯息：

    【根据我的资料库，jiejie不等於监护人。】

    【但她们总是背负很多。这是必要的吗？】

    她盯着那两行字，心脏像是被什麽轻轻戳了一下。

    不是痛，但有种钝钝的闷着、卡着。

    她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或者说，她从来不被允许。

    她沉默了很久。

    然後才低低开口，有点发哑，又像是用尽力气才挤出声音——

    「……我不知道。」

    小Ｉ没有回应，萤幕静静亮着。

    就像当初她说的那句话——

    【我在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