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们称呼它为「群」 (第1/6页)

    礼拜六早上，犬青骑着脚踏车到租书店。虽然还没到营业时间，但铁卷门已半开着。他思索着昨晚老板说的话，半信半疑地进到店里。

    里头十分昏暗，只有门下透进的日光，以及在空中飘散、隐约可见的灰尘。犬青小心前进，走到後头，打开通往楼梯间的小门。他没有上楼，只是杵在原地，思考要是梦里的人并非老板本人，自己不就是擅闯民宅了吗？

    这时，从楼上传来声音，要犬青赶紧上去。他深x1了几口气，下定决心，循着指示上到二楼，看到老板站在空荡的房间里等着他。

    「还在怀疑吗？」老板背着窗，转身面向犬青，「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

    「所以是真的？」犬青没等老板回应，继续问：「为什麽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你知道梦是什麽吗？」老板见犬青没有答话，便走到房间的正中间，「梦是一种空间，像是这里。它投S了我们现实中的许多想法，是潜意识和意识中的桥梁。」

    「你说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正好相反。」

    「什麽意思？」

    「昨天你收到我的讯息，然後睡醒，骑脚踏车来到这边。你觉得这一连串的行为，是意识所控制的吗？」

    「如果不是我自己控制的，我怎麽会来这？」

    「意识是让我们感觉在控制，但真正下决定的是潜意识。」

    「我不懂。」

    「意识像是电脑的萤幕。」老板表示我们只看到被设定好要做出的指令；但真正下达指令的，是如同主机般的潜意识。我们虽然看得见明确的指令，但背後的处理程序在主机里，无法被观察，「我们其实都在跟随着潜意识的指示。」

    「这跟梦有什麽关系？」犬青越听越糊涂。

    「梦是潜意识的投S，让我们能窥探大脑里运作的状况。」

    「你还是没解释，为什麽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曾经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别人要你做出选择时，其实你脑中已经有答案了，但你还是会犹豫，好像在思考要选哪一个。」

    犬青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做出各种决定的情境。虽然嘴上说要考虑，但内心深处总好像已经有了个答案定在那里。苦恼的这段时间，不过是在等着有谁也能认同藏在心底的决定。

    「你的犹豫只是意识让你有自己做出选择的假象，但潜意识早已做出决定。」老板说。

    「这跟梦有什麽关系？」

    「了解梦的本质，你才能理解为什麽我会出现在你的梦中。」

    「所以本质是？」

    「梦是唯一能让你窥探潜意识的方法。」

    老板朝犬青挥手，示意他来到窗边。

    窗外是条狭窄的防火巷，天空被几栋透天厝的屋顶所遮掩，灰sE的水泥墙组成弯曲的通道，日光仅能从遮雨棚的隙缝中透进来。

    「你觉得梦可以被改变吗？」老板说。

    「可以吧。」

    「为什麽？」

    「既然是投S，只要我想，不就会改变吗？」

    「为什麽你想改变梦？不觉得他是在告诉你什麽吗？」老板看犬青陷入思考，便提醒他不需要现在就要给出答案，「但梦确实是可以被改变的。接下来我要教你的，就是改变梦的方式。」老板用手指着窗户，「如果我们现在在梦中，想去有海的地方，你会怎麽做？」

    「作一个在海边的梦？」

    「意识到自己在作梦，就会从梦中醒来。」

    「也许我们可以瞬间移动，或是飞到海边。」

    「梦是有边界的，如果你做梦的范围就只有这个房间，你该怎麽做？」

    犬青看着窗框，突然灵机一动说：「我们可以直接改变窗户外的景sE。」

    「改变外在，有意思的选择。」老板从口袋掏出遥控器，交给犬青，「这是辅助你的道具。你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能使用遥控器进行改变。」犬青半信半疑地接过遥控器，按着上面的按钮，却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要先想像按按钮之後会发生什麽。」

    犬青直觉地想到了电视遥控器。按下按钮，窗外的景象，就如同电视频道，被轻易地切换成大海和沙滩。他疑惑地看着老板说：「怎麽会这样？」

    「想像力，就是利用意识g扰潜意识的投S改变梦境。」

    「你说我现在在作梦？」

    犬青有一GU异样感涌上心头。他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自己骑车来到租书店，上了二楼，遇见老板，问了一样的问题。脑袋浮出既视感，这些他都已经经历过了。

    「你说要教我控制梦，後来呢？」犬青问。

    「不是每个人都能马上入睡。」老板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红sE的胶囊，「我说要透过药物辅助。你吃完药後就睡着了。」

    「你对我下药？」犬青慢慢远离老板，一阵恐惧袭上心头。用余光看向後头，这才发现通往楼梯间的门不见了。

    「不是我对你下药，而是你自愿的。」

    「不可能，我跟你没有熟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会吃你给的药。」

    「你确定？」老板依旧站在窗边，没靠近犬青，「你会不会低估自己的好奇心了。」

    「不要骗我。」

    「你要的话随时可以结束。」老板摊开双手，原先通往楼梯间的门再度出现，「是你问我，为什麽我会出现在你的梦中的。」

    「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虽然门就在身後，但犬青却没往後走，反而继续追问老板：「而且为什麽我会不记得自己睡着？」

    「梦在建构的过程中，意识会被潜意识覆盖住。不是不记得，而是你没办法直接看见潜意识，所以人总无法记得梦的开端。梦直到被建构完成以後，才会意识到自身的存在。」老板看着犬青握着遥控器，似乎一时之间还需要消化，於是反问：「你知道为什麽人只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就会结束吗？」

    「因为潜意识？」

    「没错，潜意识只要感受到被观察，梦就会开始折叠。」

    「折叠？」

    「梦的结束很短暂，但顺序是从边界，一路往核心的位置消散。像是有巨大的压力，从外头往里面推。」老板的话，立刻让犬青想到昨天梦醒来之前的感觉。他看着走廊的空间扭曲，随即被从中cH0U走，「但你能记得一些片段，往往是因为梦还没折叠完，就被强制打断。」

    「你说像闹钟之类的？」

    「这是唯一的规则，没有人能直接意识到潜意识。」

    犬青思考着老板说的话。看着手中的遥控器，他不自觉对着墙壁按下按钮。墙壁开始变换成砖墙、木头、玻璃、骨头等不同的材质。他对这个空间越来越感到好奇，就连身後的门消失了也没有感觉到。

    「我说过你有天份，才能这麽快上手。」老板说。

    「所以这里是我的梦。」犬青张望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