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讲场(简体版)_铁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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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月 (第2/5页)

有一点小钱,不可以被随便抢夺的小钱。雪珠向他说起自己的经历时,他落了泪,模样很可笑。

    他再次发了宏愿:“我不会让你再受这种苦。”

    雪珠当他只是说说而已,继续淡淡地讲:“我Si过去,又活过来,在乱葬岗见到了那个nV先生,脸对着脸,我先前和你讲过这个人。”

    “我记得。好人总是不长命。”春成只是叹气,“民国十六年吗?那一年Si了好多人呀,我记得。”

    nV先生已然Si了,她洁白的面庞像月亮一样冷。雪珠哈一口热气在她脸上,她也无动于衷,半睁着悲悯的眼睛。

    她身上有七个弹孔,像是乱打的,只有一颗在心脏附近。延安的党史课上,雪珠后知后觉地学到:一九二七年,国共第一次合作宣告破裂。

    城里的巡警大费周章,原来是在大肆抓捕和国民党亲左人士,雪珠不知道nV先生是不是。但nV先生应该是个好人。

    没有取笑她,没有害她。

    野狗狂吠的乱葬岗里,雪珠扒了几件破衣服,将Si去的nV人拢在怀里。

    抱着她,摇晃她,像母亲抱着她Siy的孩子。像十年后二十七岁的雪珠抱着自己为革命引产下的第一个Si胎。

    过了一阵,她又放平nV人,自己nV人一起躺下来,望着血sE的月亮。

    “mama,mama。娘,娘。”她的眼泪流到两腮,真像是在同自己的母亲讲话,“你Si了有什么用!我不想你Si!”

    雪珠在活人面前话很少,怕说多了吃亏,和Si人略有一些可以说的。她和春成在一起的时候,话b平时多,但总是不耐烦,偶尔也怕春成真恼了,再也不接她的话。

    但她渐渐有了想说的。过去,未来,吃的喝的,更多是现在和他的病。

    后来在根据地,雪珠的话才真正多了。但没人用“山雀”这样的词来形容那时二十三四岁的雪珠的嗓音。她对外声称她的嗓子是cH0U烟斗cH0U坏了,或是对着资本家大喊喊坏了,总是哑哑的不好听。

    “贱人,x你妈!你大爷的!”十七岁的雪珠就这样大骂监工,骂到嗓子痛,“给钱,钱呢?x你大爷!”

    一九三一年的第一个雪天,她拿不到薪水,终于对监工动了粗,长指甲划花了那张胖脸。若不是有人拉开,雪珠连他的眼皮耳朵都要咬下来。

    “钱,给我钱!没妈的东西……”

    “看什么看?都想Si吗?”

    她恨恨地咒骂所有人。监工翻身坐起,将她压在身下扇耳光,撕扯她的头发,她也不停口。

    最后,工人们以怨报怨,拖她去了巡捕房,像T验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开心事那样。雪珠不喜欢拿穷人寻开心,也担心被别人寻开心。

    第一次真正开心是什么时候呢?她在漫长的岁月中偶尔回想。像春天的树木第一次发芽,冷不丁冒一个翠绿的尖。

    虫鸣渐起的夜晚,春成趴在她的腿上读书,读着读着睡着了。他在她面前不常有孩子气,他悲悯的眼睛短暂合拢,在她的抚m0中熟睡的时候,就像孩子了。

    第二个nV儿也曾沉甸甸在她的臂弯中熟睡,幼童的睫毛像蝴蝶一样。

    雪珠看着春成轻轻颤动的睫毛,蝴蝶扇动翅膀,愈飞愈远了。蝴蝶飞过雪山,飞过草地,她一身转战三千里,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伟人的诗记下蝴蝶的踪迹。

    一九三六年,终于来到延安,大家欢腾着笑起来,欢天喜地唱歌。小战士对她说:“jiejie,你看起来好开心!”

    没人寻她开心,没人刻意引诱她闹笑话,雪珠罕见地笑了,这笑声终于变成哈哈大笑,嘶哑的嗓音里她流了眼泪。

    自那天起她再没见到蝴蝶,直到今晚,今晚她去停尸间看那个Si于运动,被nV儿和几个同学亲手打Si的老师。

    蝴蝶飞了进来,停在老师的睫毛上,融化下去,沉入永恒的睡眠之中。

    老师在停尸间,他的家属不被允许来收尸。赤sE的月亮落到他身T上,浓得化不开,雪珠抬头看月亮,母亲的,nV先生的,春成的Si去的脸,叠在一起,指引着她走向命中注定的霜冷长河。

    “噼啪”,电灯跳了一下。

    巡捕房的电灯跳了一下。雪珠太过熟悉那里的气味,她甚至对于这种熟悉颇为自豪,那么对于其他不熟悉的事情便麻木了。

    偷窃的,卖身的,抢劫的,强J的,关在一起。她进去,先打了一个想m0她的人的耳光,大家嘻嘻笑起来,想看nV人打人和挨打取乐。

    雪珠常被人骂B1a0子,生孩子没P眼,但她不曾有当B1a0子生孩子的打算,她不愿受气,做底下的nV人是一等一的受气包。

    至于后来为什么有了nV儿,她稀里糊涂的,或许是为革命需要,或许她真的需要一个nV儿。

    或许她甘愿尝试一次分娩,托生出一个新的自己,新的春成。

    “有种你打Si我!”狱警前来制止,电棍落下来。

    她回骂,痛得不能出声了就忍着,有力气了再骂:“你有种,你手里有棍子!走着瞧吧!”

    狱警提起她,像当年那个校长。

    他将半Si的雪珠扔到禁闭室罚站,戴着脚镣,不许吃饭,不许坐下。雪珠赤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处缩。只能忍着x口疼,赌咒发誓,走着瞧吧,等我翻身了就弄Si你。

    雪珠从不忌惮杀人。母亲Si后,她做过叫花子,受雇的小侦探,报童,各式各样的童工,管饭的不管饭的,有钱的没钱的,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冥顽不灵的都市游荡者。

    身边的人病了就Si,Si了就被收尸的拖到城外去埋,瘦弱的尸T堆在板车上,面孔扭曲着,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远去了。

    雪珠的朋友们像梨,坏得很快,一不留神就腐烂成一滩血水。

    那晚禁闭室铁窗内的月亮,又大又圆,上面飘着层层的血丝,像一块浑圆巨大的冰。

    雪珠僵y地站着,四肢痛到不像是出于己身。她毫无畏惧地与月亮对视……月上的Y影飘渺地变幻起来……她在月亮上看到模糊的自己,慢慢走向一条几乎冻结的冰霜长河,身后是绵延的血痕。

    她骤然一颤,心被紧紧攥住了,几乎不能呼x1。

    月亮上堆满了尸T,月亮是母亲,和那个nV先生Si掉的脸组成的。

    “不要!”

    她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她想要逃离这里。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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