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讲场(简体版)_铁月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铁月 (第3/5页)

好可怕,她不愿接受命运呢喃的谶语。喊完了,哆嗦着,嘴唇里抖出一个词:“不要。”

    不要,我不要Si,她喃喃说着,我不要Si。

    我不要Si,不要Si。雪珠从殡仪馆出来,一路走,连着遇上好些人。

    “同志,你这是要去哪里?你没事吧!”

    “喔,哪里也不去,我吃饱了,四处走走消食。”

    雪珠有一套自己的说辞。

    她不是盲目的,她到护城河边,月下河水波光粼粼。雪珠想起来,nV儿小时候,曾在这里骑过单车,nV儿不像春成,像出身良好骄纵的年幼的她。

    怎么会像春成呢?她不是春成的nV儿,只是雪珠的。一个孩子的母亲是恒定的。

    河面静静的,又黑又冷,只有微弱的涟漪。

    民国二十一年的巡捕房外也有一条河。

    雪珠被关了五天。

    “你可以走了。”狱警打开门,捂着鼻子,钥匙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她的脚镣打开了。叮当,叮当,她动了一下,脚镣的铁环和锁链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1

    彼时雪珠尚不知道什么叫打碎旧世界的枷锁,她自己从枷锁中脱出来,对着狱警“呸”一声。

    雪珠身上染病了,没力气,痰对着脸吐,却吐到对面人的皮鞋面上。狱警把她拖出去,像拖一条咸鱼。

    他们大抵是不相信咸鱼能反抗的,因而可以任意粗暴地对待。

    雪珠爬起来,在河边走,她从没想走到水里去,哪怕水千方百计引诱着她脱离这无情世界。可她冷得难受,冷得要去水里找一点温暖。

    “冷。”雪珠无意识地丢出一个字,直打哆嗦。

    她走上马路,她决计穿过这条昏暗的路,去找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冷。”她喃喃自语,x口痛得她想要大喊大叫,“我不要Si,我不要Si。”

    母亲,我不要Si。

    雪珠醒来的时候是个清晨,她看到一个面目和善的青年男人。

    男人给她端来一碗药,笑着问她:“醒了?你在梦里说,你要什么?”

    1

    他的笑脸很亲切,又不会让人感觉距离过近。之后雪珠慢慢发现,春成是个腼腆的人,在公众场合会好些,颇有些意气风发,私下里便更沉静了。

    青年的名字很应景,他这个人像春夜,一轮明月,一潭很静的湖。

    “你是谁?”雪珠愤愤地回应,“我要报仇,杀了所有欺负我的人。你不怕就来吧。”声带牵连着x口断掉的骨头,她每讲一个字都痛得想骂人。

    春成也不气恼,依旧端着药碗:“我昨晚在路边遇见你,我在附近的报社做编辑。你又是谁呢?”

    雪珠仔细打量他一番,怎么也没有印象了。她料定他是好欺负的读书人,于是张口说:“你打伤了我,要管我饭吃,不然我让你好看。”

    男人哑然失笑:“没问题,我们的活动社缺一个理材料的人,等你病好了,想不想去帮忙?虽说没有山珍海味,温饱也绝对没问题。”

    春成后来自然而然说起初遇的那天,他觉得雪珠有点“humor”的潜力,雪珠直接了当说他傻,太容易被骗了。

    “我明摆着是在碰瓷呀。”她无奈地说,“你看不出来吗?”

    “没关系的。”他答复,脸孔从《资本论》中抬起来,“你又能骗我什么呢?”

    雪珠身无分文,骗不了春成什么的。雪珠只有她自己,她穿针引线,编织她的美梦,她的谎言,她一生的憧憬都在她的谎言里。连nV儿也编进去。

    1

    “妈,我没有打老师,我在边上看着!你相信我!”

    下午的停尸间里,nV儿那口和同学们厮混来的北京口音格外刺耳。

    nV儿有大院子弟独有的a,首先贴大字报批斗老师,其后演变为武力殴打。她从工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出了人命,北京城上上下下都出了人命,一切无可挽回了!

    雪珠扇了nV儿一耳光,手掌发颤。似乎打的不是出生于一九五零年的nV儿,打的是四十多年前在巡捕房中抱着断气母亲的自己。

    “骗人!还不说实话!你别叫我妈!”她一耳光打破了长久自我陶醉的革命幻梦。她已经失去了向nV儿解释革命这个名词的yUwaNg,全国上下都懂,她不用再开口了。

    “妈!”

    你别叫我妈。谁也不许叫我妈,我不是任何人的妈。雪珠怔怔地想着,nV儿和同学们拖着老师的尸T游街,一定像拖一条不敢反抗的咸鱼。她呕吐起来。

    妈,你也不让我叫你妈。

    雪珠在春成的床上吐得昏天黑地,抱着他的手臂,抓挠他,像小孩一样发泄她的坏脾气。

    后来她吐的时候没人管她喂她吃东西了,好在那时她已没了脾气,学会要为肚子里的小孩b自己吃饭,为革命b自己吃饭。

    1

    “你总也不生气。”她好转的时候对他说,略微有些歉疚。

    春成笑一笑:“大家说我脾气好,看来是真的不错,我不生气的。”

    雪珠愈来愈疑心春成的悲悯的好脾气从何而来。

    她永远记得自己病重那阵,春成的朋友来看他,指了指床上看起来在昏睡的她。雪珠醒着,没人知道。

    “你太心善了,这个nV人赖上你,以后数不清的麻烦!”

    春成只说:“没关系,我心里总有一份愧疚。”

    是对谁的愧疚?对其他的nV人吗?对她吗?不会是她,那究竟是对谁?

    雪珠想了三十年,今夜有些清楚了。

    雪珠迷迷糊糊睡了很久,清醒以后,才发现春成其实整夜整夜地失眠。

    她问他为什么,春成笑着说最近鼠灾泛lAn,天气也热起来,他要醒着帮雪珠打蚊子,让老鼠不敢来偷吃。

    1

    是的,她来的这些日子,老鼠整夜悉悉簌簌。

    春成最终不堪其扰,抱养了一只橘sE的猫,y生生喂得b两个人看起来都胖。

    雪珠莫名其妙地生气,对猫和春成大发脾气:“我从前吃的连你家的老鼠都不如,更别提猫了。”

    “这是社会的问题,你可以不要责怪我吗?”春成从不生气,淡淡地避开她的愤怒,嘱咐她生气伤身T。

    悲悯的春成,她猜不透他的心,她看他的目光,第一次觉得心空落落的。

    有了猫,春成也一样失眠。他在写字台前奋笔疾书,校对刊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