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周瑜变心君子之道 (第1/1页)

    建安十三年，冬，赤壁战前夜。

    周瑜独登水寨了望台，手中酒壶已空，任江风如刀刮面。北岸曹营灯火连天如星海倒坠，映得他眸中血丝愈显。

    「八十万对五万??」他嗤笑，将空壶掷入江中，「曹孟德，你可知这江东儿郎，一人能当百人用？」

    身後传来温润嗓音：「可惜江水寒彻骨，冻不住热血，也融不了连环船。」

    周瑜猛回首，见诸葛亮披鹤氅立於阶前，手中提着两坛h封酒。

    「孔明来送断头酒？」周瑜按剑冷笑，「还是说，你已备好投曹的晋身礼？」

    诸葛亮拍开酒封，醇香瞬间漫开：「此乃吴侯府窖藏二十年nV儿红。亮特来与都督赌一局——若我能让东南风提前三日而至，都督当如何？」

    ***

    三日前，水镜山庄琴室。

    司马徽焚香抚琴，弦动《幽兰》之调。阿黎气喘吁吁捧来军报：「曹军连环船已成，程昱献策屠江夏立威！周都督连夜练火攻阵，但??但诸葛先生被软禁在箭楼了！」

    琴音骤停。司马徽拈起案头一片枯荷：「你看这荷叶，盛时可载露，枯时能护藕。周瑜此刻正如满弓之弦，强劝必折。」他取出一卷《江夏水文志》，指尖点在「冬至地气升」一行字上，「去将此卷遗落在鲁肃经行的廊下。记住，要让书页停在地气冲霄可引风云之处。」

    阿黎困惑：「先生不亲自去劝周瑜？」

    「当局者迷，需借旁观者醒神。」司马徽望向墙上《长江万里图》，图中赤壁段竟被朱砂g勒出漩涡状，「你可知公瑾十岁时，曾在舒城救过一船溺水稚童？那孩子後来成了东吴最善潜水的哨探??」

    ***

    当夜，周瑜梦回少年时。

    雾气弥漫的江面，小周瑜拚命划向倾覆的渔舟。水中挣扎的幼童面容模糊，却发出诸葛亮的声音：「都督既救我，何故又推我入渊？」

    他惊醒时，发现枕边放着本《船谱》，书页夹着片g涸的荷瓣。亲兵来报：「鲁大人求见，说在廊下拾得奇书。」

    鲁肃进门时脸sE苍白：「公瑾！这书记载冬至前地气异动，或许??或许不必苦等东风？」他翻开的正是水文志，页角有稚拙墨绘：小舟救童图。

    周瑜盯着图样浑身一震：「子敬从何得此书？」

    「像是诸葛亮遗落??」鲁肃迟疑道，「但他被软禁多日，不该有此物。」

    ***

    只见箭楼内，一人独坐。

    周瑜闯入时，诸葛亮正独弈黑白。棋盘竟铺在江防图上，白子围住曹军水寨，黑子却散如星斗。

    「都督可知为何亮执白子？」诸葛亮落子断黑棋气眼，「因白棋虽後手，能借势成眼。」他推过一盏茶，茶水纹路恰似风向图，「就像这杯茶，看似我执壶，实则水流自有其道。」

    周瑜挥袖扫乱棋局：「少故弄玄虚！你究竟如何让东风早至？」

    「不是呼风唤雨，是顺天时而为。」诸葛亮从棋盒取出一枚冰裂纹白子，「都督可愿与亮登gUi山观测地气？若验证有误，亮愿自缚献曹营。」

    gUi山观星台上，寒气刺骨。诸葛亮指着陶盆中翻滚的药汤：「地气蒸腾，水雾凝而上升——看这雾珠走势！」但见雾气竟逆风飘向西北！

    周瑜抢过陶盆亲试三次，次次皆然。他猛然抓住诸葛亮手腕：「若依此理，火攻可提前！但??」双目微眯，「你为何舍命助我？难道真为那句曲有误，周郎顾？」

    「为还庐江棋局时，都督递来的那块蜜饯。」诸葛亮浅笑，「也为江东三万户渔家，不必成官渡枯骨。」

    ***

    关键一夜，水镜现身。

    周瑜独坐水寨调琴，弦音躁乱不堪。忽闻岸边有老者作歌：「凤非梧不栖，弓满弦易折??」

    他提剑追出，见芦苇丛中司马徽正烤芋头，火星溅入江中如流萤。

    「水镜先生？」周瑜惊愕，「莫非这局从头到尾??」

    「老夫只是种芋人。」司马徽掰开烤芋，热气腾如云雾，「公瑾可知为何芋叶总沾露？因叶脉导流，顺势而为。」他指向北岸，「曹C执意连环，是逆水之舟；你苦待东风，是守株之兔。何不学这芋叶，借地气引微风？」

    周瑜冷笑：「先生是要我将破曹首功让与孔明？」

    「功？」司马徽扬手将半块芋头抛入江中，惊起宿雁纷飞，「雁阵南飞，头雁换而队形不改。真正的功，是让江东雏鸟免於冻毙。」他起身舟行而去，歌声随江风飘散：「长江无尽水，何曾属一人??」

    ***

    吴国，黎明决断时。

    周瑜冲进箭楼，却见诸葛亮正焚烧《火攻阵图》。

    「你做什麽！」周瑜抢救残页，发现图上竟添了吴军避火通道。

    「亮若身亡，此图当随灰烬。但若天佑江东??」诸葛亮摊开掌心，露出枚刻「瑜亮」的玉印，「愿与都督立约：赤壁之後，你掌兵戈安境，我治水利养民。江东双轨并行，可好？」

    晨光刺破浓雾，恰映亮墙上《长江汛期图》。周蓦然想起少年时救起的溺童名字——那孩子後来成为修堤能手，去年防汛时殉职。

    他夺过玉印掷地，在诸葛亮变sE时却大笑：「何必刻印为凭？」解下随身佩玉摔成两半，「此玉乃家传，一半留我，一半赠你。今後江东军政，当如这断玉合契！」

    鲁肃见二人并肩出帐时，周瑜竟将令旗分授诸葛亮一角：「传令：火攻阵增设民船退路，另拨三千兵助百姓迁往高地。」

    「公瑾你？」鲁肃难以置信。

    周瑜望向北岸滔天战火，轻声道：「子敬，我刚刚梦见十岁那年的长江??原来我救起的，是未来能救成千上万人的治水之手。」

    诸葛亮遥对gUi山方向躬身一礼。山雾深处，似有老者抚须而笑。

    当夜东南风起，b预期早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