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庞统回见基业始立 (第1/1页)

    建安十四年，春，益州涪城郊外。

    刘备盯着案头两封密信，眉头锁成川字。左边是诸葛亮从江东寄来的《治蜀三策》，右边是法正暗中递交的益州兵力布防图。烛火跳动间，他忽然将两封信都推开，对空叹道：「若庞士元在，何须备如此举棋不定！」

    窗外骤然响起击节声：「皇叔既念凤雏，何不开门迎故人？」

    刘备惊得碰翻茶盏——只见庞统散发跣足立於月下，手中竹杖挂着半壶酒，腰间「代卧龙」木牌沾满泥泞。那张传奇般的丑脸上，双目亮如星火。

    「士元！你??你怎到此地??」刘备冲出门时险些绊倒。

    「置之Si地而後生！」庞统朗笑饮酒，「是Si了个争强好胜的庞士元，活下个愿效张子房划策的代卧龙。」他忽然以竹杖划地，尘土间竟现出益州山川脉络：「皇叔yu得蜀地，还是蜀心？」

    ***

    三日前的锦江夜航。

    庞统舟头，任江风吹透葛衣。船夫忍不住问：「先生既避过Si劫，为何偏来益州涉险？刘璋闇弱，张鲁贪暴，这可是口沸鼎啊！」

    「正因是沸鼎，才需冷灶添新柴。」庞统从怀中取出水镜亲笔信，借月光重读：「凤非梧不栖，然乱世无净土。愿君化春雨，润蜀中焦土。」他苦笑摇头，「司马德C啊，你让我假Si隐遁两年，原来是为今日这局。」

    舟至涪陵码头时，忽见官兵盘查极严。庞统正yu回避，却被个卖炭翁拉住：「庞先生请走这边——法孝直大人备好了通关文牒。」

    法正竟在炭篓中藏了刘璋府的通行令！庞统惊疑不定时，卖炭翁低语：「水镜先生有言：张松献图是明策，法正递炭为暗线。」

    ***

    涪城驿馆暗cHa0涌。

    刘备握着庞统献上的《蜀中十二策》，双手微颤：「士元这筑基三策，竟与孔明江东来信不谋而合！」

    「孔明亦主张先固本後征伐？」庞统挑眉，「看来这两年，卧龙亦非虚度。」他指向第二策「廉政令」条目，「然孔明或未提及：益州豪强兼并土地，七成佃户欠债为奴。若不断此痼疾，屯田养民终是空谈。」

    窗外忽然掠过黑影。刘备惊疑：「是张任的探子！」

    「皇叔现在可信了？刘璋虽闇弱，其部将却不容外人动他们的地盘。」他忽然撕下《十二策》末页焚毁，「方才所谈皆是虚招，真正的破局点在此——」

    灰烬中显出焦痕g勒的矿脉图！

    「铁矿？」刘备愕然。

    「益州七成铁矿握在赵韪手中，此人表面忠诚，实则私通张鲁。外传此人前些年已故身亡，到底化明为暗行事。」庞统以酒画出连环计，「我们先助刘璋除赵韪，取矿权为筹码，方能推行新政。」

    ***

    这方，水镜山庄内，司马徽正在石枰上覆盘。黑白玉石排列成益州地形，当他将白子落在巴西郡时，对弈的徐庶忽然惊呼：「这步险棋！岂非让士元孤身入虎x？」

    「你看白子旁是什麽？」司马徽指尖轻点。却见棋枰裂缝中生出nEnG绿菌丝，悄然缠住代表赵韪的黑子。

    徐庶恍然大悟：「是张鲁！先生借张鲁疑心触动赵韪？」

    「菌类腐木而无声，恰如权谋攻心於无形。」司马徽执起庞统寄来的桑叶信，叶脉拓印着赵韪与张鲁密会的路线图，「庞士元这两年隐於市井，早织就一张暗网。如今只欠东风——」

    他忽然向北方遥望：「该让曹孟德还朝了。」

    ***

    涪城宴杀机四伏。

    刘璋设宴款待刘备那夜，庞统扮作账房先生随行。席间有官员频频劝酒，眼见刘备将饮毒杯，庞统忽然击案高歌：「涪水清兮可濯缨，濯足须防鳄噬手！」

    暗处窃视的赵韪闻之sE变，只见法正佯醉打翻酒壶。混乱中庞统与刘备退至偏厅，却看地上以酒水画着箭头，一人上前道：「赵韪伏兵在东厢房，请随我来。」

    引路者竟是刘璋幼子刘循！少年低声道：「父君被赵韪挟制多年，愿助皇叔除J。」

    庞统盯视少年瞳孔：「你袖中藏着什麽？」

    刘循颤抖摊掌，掌心是水镜门人的信物——半片青铜镜！

    「原来先生连这里都埋了棋??」庞统长叹。他夺过少年预备的火号，反而点燃预示平安的绿焰：「告诉你师父，庞统宁可走险道，不用童子为棋。」

    ***

    两人脱险後，刘备与庞统登临白帝城。晨曦中长江如练，庞统忽然道：「皇叔可知水镜先生为何派我来？」

    「因士元有经天纬地之才。」

    「非也。」庞统指向江岸拉纤的妇孺，「因我出身寒门，知百姓最恨非战乱，而是不公。孔明有王佐之才，却难免带着名士清高；我庞士元这张丑脸，反倒易近黎民疾苦。」

    他展开最後一策《平权令》，条目惊世骇俗：「废奴籍、均田亩、设民选乡老」。刘备读至「佃户可分三成收获」时，掌心沁出热汗：「此策若行，恐遭世家反扑??」

    「所以要先立威。」庞统遥指成都方向，「赵韪不过是祭旗之物。待我们以矿场收益募流民为兵，便是以新土养新民，以新民固新法！」

    朝霞染红江面时，刘备忽然解下雌雄双剑之一递过：「愿借士元之智，铸不世之功。」

    庞统却拒剑而取剑穗上的玉玦：「统愿为谋臣，不为将帅。他日若我行事过激，请皇叔以此玦掷我额头——如当年水镜先生以桑果醒我狂梦。」

    ***

    三月後，赵韪被张鲁疑心背叛，溃败於葭萌关。刘备趁势收编其部众，庞统於废矿场址开设第一所「农兵塾」。

    水镜山庄草庐中，司马徽将代表益州的黑子浸入蜜水。

    阿黎好奇：「先生为何以蜜养棋？」

    「因最锋利的剑，需最甜的鞘。」他望向南方轻笑，「庞士元这帖猛药，总算遇上善饮的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