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凤凰归林庞统避劫 (第1/1页)

    庞统勒马立於落凤坡前，眯眼打量这片被当地人称为「鸢泣谷」的险地。两侧岩壁如刀削，枯藤缠着嶙峋怪石，风过时发出呜咽之声。他拍了拍腰间酒囊，对身旁书僮笑道：「阿桐，你说若真如卦象所示，此处是庞士元毕命之地，该不该先饮尽这壶杜康？」

    书僮急得去捂他的嘴：「先生莫要胡言！刘皇叔还等着您去益州共商大计呢！」

    「大计？」庞统仰头饮酒，琥珀sE的酒Ye顺着虯髯滑落，「刘璋暗弱，张鲁贪暴，益州本是囊中之物。可惜啊可惜??」他忽然将酒囊掷向谷中，惊起几只寒鸦，「有人非要我演一场凤雏陨落的戏码！」

    话音未落，坡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

    ***

    三个时辰前，水镜山庄草庐。

    阿黎气喘吁吁冲进门，将一封信笺拍在案上：「先生！庞士元的车队已过荆山，明日午时必经落凤坡！可探子说坡顶有伏兵，旗号是刘璋部将张任??」

    司马徽正在修剪一盆凤尾竹，剪刀停在半空：「张任？他此刻本该在葭萌关防备张鲁。」竹叶簌簌落下，他拈起一片端详，「看来有人篡了军令，非要让凤雏折翼不可。」

    「是诸葛亮？」阿黎脱口而出，随即捂嘴，「不对，孔明先生还在隆中??」

    「非也。」司马徽取出一卷益州地形图，指尖点在落凤坡东侧一条樵夫小径，「你看，此处埋伏需提前三日布局。而三日前的隆中，正有一位客人到访。」他展开另一幅绢画，竟是刘备二顾茅庐时，与诸葛亮对弈的场景——棋盘角落，隐约露出半截绣着「凤」字的香囊。

    阿黎倒x1凉气：「莫非刘皇叔身边有内J？想藉杀庞统来阻碍取蜀？」

    「杀庞统不过是表象。」司马徽剪刀一合，剪断一根横生的竹枝，「真正要断的，是未来卧龙凤雏共治蜀地的气运。」他从竹筒倒出三枚铜钱，卦象显出「离火克金」之兆，却在最後一瞬翻为「水火既济」。

    阿黎看得茫然：「这又是何意？」

    「意思是，」司马徽微微一笑，「我们得找只假凤凰去赴这场Si局。」

    ***

    落凤坡上，杀机四伏。

    庞统望着cHa在马鞍旁的箭羽，朗声大笑：「张将军！既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岩後转出一员黑甲将领，正是张任。他弯弓搭箭，冷声道：「庞先生莫怪，要怪就怪你锋芒太露。益州这盘棋，容不得第二只凤凰！」

    「原来是怕我与孔明争辉？」庞统抚掌叹息，「可惜啊，我本yu效仿管仲乐毅，共辅明主。如今看来，刘璋麾下尽是鼠目寸光之辈！」他忽然策马前冲，袖中甩出数枚铁蒺藜——却不是攻向张任，而是打向坡顶松动的巨石！

    轰隆巨响中，滚石阻断伏兵退路。张任大惊失sE：「你早有防备？」

    「不是防备，是以身为饵。」庞统抹去脸上尘土，指向谷口悄然出现的一队山民，「将军可知水镜先生最擅长什麽？是给必Si之局开一扇窗！」

    那些「山民」动作迅如猎豹，顷刻间制住伏兵。为首的老者揭下斗笠，露出一张与庞统七分相似的脸——竟是曾受庞统恩惠的Si囚赵十三！

    「先生快走！」赵十三撕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当年您为我洗冤，今日该我还这条命了！」他抢过庞统的灰氅披上，策马冲向箭雨最密处。

    庞统被书僮拉进樵夫小径时，回头只见那替身连人带马坠入深谷，灰氅如折翼之鸟飘荡。他齿间迸出血腥气，喃喃道：「好个金蝉脱壳??司马德C，你究竟布了多少层棋？」

    ***

    一个月後，江东东山书院。

    庞统握着新刻的「代卧龙」竹牌，对镜削去虯髯。镜中人身着青衫，眉目间锐气犹存，却添了几分沉静。

    「士元兄这般模样，倒似年轻了十岁。」

    身後传来清朗笑语。庞统猛回头，见周瑜倚在门边把玩一支竹笛。

    「公瑾？」庞统手中刻刀险些落地，「你如何寻到此地？」

    「是水镜先生指的路。」周瑜递上一卷绢书，上绘落凤坡之局的全貌，「先生说，张任背後另有主谋。此人一石三鸟：既杀凤雏阻刘备取蜀，又嫁祸孔明挑拨关系，最後还能让刘璋与荆州反目。」

    他看一下庞统，再道：「可那人没算到，水镜早将计就计。如今外界皆以为庞士元已Si，你正好潜居此地。」他指向院中沙盘，益州山川历历在目，「待时机成熟，你我二人一明一暗，何愁蜀地不定？」

    庞统怔怔望着沙盘，忽而长揖到地：「公瑾助我，原来是江东也想分益州一杯羹？」

    「我想要的是江东兴旺。」周瑜又笛声轻扬。

    夜深时分，水镜山庄迎来一位意外的访客。

    刘备披着露水踏入草庐，未开口先落泪：「德C先生！士元他??」

    「皇叔且看。」司马徽掀开墙角布幔，露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东山书院景象：庞统正与诸葛亮灯下对弈，棋盘上黑白子缠斗如龙蛇。

    「士元没Si？」刘备惊喜交加，却又蹙眉，「可为何要瞒着我??」

    「因新野有内应。」司马徽点向镜中一枚白子，棋子竟化为张任的脸，「皇叔可记得？上月您赠予简雍的玉佩，为何出现在张任副将屍身上？」

    刘备骤然sE变：「简雍是跟随我二十年的老人！」

    「内应未必心甘情愿。」司马徽叹息，「简雍幼子被扣为质，他递出的军情皆经篡改。如今庞统已Si，那孩子方能活命。」他递过一封信，「这是士元给您的亲笔书信，他说：请主公暂忍悲痛，待我於暗处助您撬开益州大门。」

    刘备读信时手背青筋暴起，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是备无能，累得士元隐姓埋名??」

    「凤凰浴火，方能涅盘。」司马徽指向镜中庞统新着的《治蜀十策》，「皇叔且看，这才是真正的凤雏该翱翔的天空。」

    一月後，益州传来惊变：张任遭神秘人揭露通敌罪证，被刘璋罢黜。而葭萌关守将发现一条秘道，直通成都粮仓——据说是指点秘道的老樵夫，腰间系着半块「凤纹竹牌」。

    落凤坡的风依旧呜咽，但谷底新坟前，有人放了一壶犹带温热的杜康酒。